音响的记忆

襄阳城

<p>　　□戴冰</p>
<p>　　最早的记忆是一台夏普牌收录机，是父亲从大十字百货商店买回来的，价值七百元，以父母当时的收入计，算是真正的奢侈品了。父亲至今还记得他放德沃夏克《自新大陆》，奶奶嘱他将音量调小一些。而我则是从这台收录机的两个喇叭里第一次听到了邓丽君的歌声。时间应该是1981年至1982年之间，记得当时正在老屋的院子里和表弟打“纸角角”，突然从左厢房的窗户里传出一阵女声，虽然其时年纪尚小，情窦未开，也能感觉其声柔媚入骨，荡人心魄。第二台收录机不知什么牌子，印象中比夏普的那台高级，细长，三等分，两头是喇叭，中间是卡盒，黑色和银灰相间，靠在枕头上。某晚父母出门访客，只剩我和妹妹在家，忍不住违抗父亲出门前不许擅自使用的叮嘱，放一盒磁带进去，按下播放键，先是听到吃力的吱吱声，继而一阵乱响，赶紧打开卡盒，发现带心已经搅在转轴上。其实那是常有的现象，只需用一根牙签轻轻拨一下即可。但当时全无经验，见带心乱麻般纠结一团，以为事态严重，不由得冷汗出了一身。想着父母回来，不知如何责骂，越想越怕，记得只想着父母快回来，要打要骂赶紧结束。但左等右等，就是不见父母的踪影，终于忍耐不住，带着妹妹一起来到大街上，蹲在人行道的栏杆上等，只觉心情沉重，口干舌燥。妹妹突然带着哭腔问我，哥，我们咋办呀？长大懂事后，每每想起妹妹的那声哭腔，都觉得万分愧疚。</p>
<p>　　第三台收录机还是夏普牌，双卡，是父亲1989年元月率贵阳艺术家小组赴奥地利格拉茨市交流访问，回国时在北京免税商店购回的，但没用多久就退给了八姑爹，原因是画家尹光中先生到德国开展览，买了一套先锋音响，回来后他不知怎么不想要了，问我父亲要不要。那套先锋音响不仅有庞大的外壳、双卡座和落地音箱，还带一台唱机，相比之前的那些收录机，自然要高级得多；正好八姑爹也很喜欢父亲带回来的那台夏普，于是退给八姑爹，买了那套先锋音响。</p>
<p>　　父亲每换一套新的音响设备，就把旧的下放给我，在我所有使用过的音响设备里，那套先锋音响和我相伴的时间最长。这么多年来，和那对音箱匹配过的功放和激光机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，我却始终舍不得丢掉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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