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飘飘

襄阳城

<p>　　散文林大学</p>
<p>　　小时候，讨厌雨天却欢喜下雪。“晴天万把刀，下雨一团糟”，是黄土地乡下的写照。雨后的黄泥路，泥泞难行，遇上连阴雨，村口路上的胶泥漫过鞋口，穿着“马鞍儿”的胶鞋根本无法行走，只好打赤脚；上、下坡路滑，弄不好摔一跤，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。</p>
<p>　　下雪就不同了，北风吹来，雪花飘飘，“四野苍茫际，千山晃朗中。”整个山村笼罩在朦胧的世界里。家乡的雪如粉、如絮，落地开花，我们戴顶旧草帽，即使穿着布鞋也能满地疯跑，像雪花一样随处“飘落”。傍晚，山村寂静，门前草堆上悉悉索索的落雪声依稀可辨，美妙而神秘；远处天地相连，惟余莽莽。天黑后，柴门闻犬吠，疑是夜归人，偶见某家灯火，眼前便会出现一条奇妙的“隧道”。</p>
<p>　　人们常说，“过了十月节，刮风就是雪。”入冬之后，北风一起，天变得灰蒙蒙的，大人们开始忙碌着打扫院子、储备柴草，我们知道就要下雪了。果然，傍晚就下起了小小的雪粒儿，或飘起了碎碎的雪花儿，由小到大，由疏到密，待到掌灯时分，已经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了。门外白茫茫雪花遣霰，房顶上雪皑皑一片光亮；真个是“江山不夜月千里，天地无私玉万家”。</p>
<p>　　屋外雪花飘飘，万籁俱寂；屋内，我铺着厚厚稻草的小床上却多了几分暖意，我酣然梦到与我家的黄狗在雪地里奔跑、嬉戏……</p>
<p>　　清晨开门。田野、远山银装素裹，门前、村口玉树琼花；门槛、门磴尽被瑞雪覆盖。家家门前金黄的麦秸堆，如同一个个堆满了奶油的巨大蛋糕；玉雕般的屋顶，把灰黄色的土墙衬托得更加苍茫、斑驳。山村仿佛就成了人间仙境，又仿佛回到了远古的村落。要说“赏雨茅屋”是一种典雅意境，那么，“茅屋品雪”可谓是清奇境界了。</p>
<p>　　门前的雪地上，数行较大的、梅花形的足迹，虽被新雪覆盖、却仍然依稀可辨，偶尔见到一两处灰白色的粪便，我们就敢断定这里一定有狼“光顾”，甚至还可以依迹寻觅到狼的“来路”。人们还未来得及铲去门前的积雪，躲到篱笆边、柴堆下的鸡群，已在上面“画”上了重重叠叠的“竹叶”。北风微微，雪花飘飘，小院里静谧中一派新奇、萌发生机。</p>
<p>　　小伙伴们常将五指撮拢，比赛似的在篱边雪地上模仿出一串串狗的足迹；也会用雪捏弹丸互相攻击；还会被毛头小伙子“骗”到冬青树下，猛踹一脚，碎玉迸溅、灌入脖颈，男孩狂喜、女孩儿尖叫，笑骂声里一场追打的嬉戏。</p>
<p>　　儿时常听老人们讲，很久很久以前，天上本来下的都是面粉，渐渐人们越来越懒惰，竟至将烙好的大饼挂在脖子上躺着吃，上天震怒了，就化面为雪。所以，小时候对雪总有一种敬畏之心，特别是门前篱笆上那些奇妙、纯净的雪景，总望它多留些时日。</p>
<p>　　不上学的时候，同伴们常聚集在村口仓库旁的一间库棚里。那里可以欣赏到旷野不断变幻的风景。一会儿是鹅毛大雪、漫天狂舞，我们也好像要乘风飞起；一会儿北风稍停，雪花又似柳絮般缓缓飘散……荷塘里起伏不平的雪地上，枝枝杈杈的残荷，就像稚童在白纸上的涂鸦，参差错落，清新自然。雪堆积的越厚，残荷就越发稀疏、萧瑟，塘中的残荷、塘边的枯树显得更加劲挺、倔强。飞雪就像一枝神奇的画笔，不断地收拾着画面。偶尔一条黄狗悠然地走过，为山村平添几分神秘。有时也会突发奇想，荷塘中要是能生出几支嫩绿，那该是何等的美妙。</p>
<p>　　上学时，学校与家分别在“营盘地”的东西两端，每遇大雪，空阔的“营盘地”就像一片银色的海洋，三五少年，忽散忽聚，恍如海面的鸥鸟，海阔天空、若隐若现。茫茫无际的豆、麦地里，鸟雀的脚印、野兔的足迹，时断时续、交错迷离，那真是童话般的世界。每当冒雪回家，总要站在院子里，母亲一边用刷帚扫去身上的积雪，一边埋怨在雪地玩得太久。</p>
<p>　　稍大，在襄城西门外上学，出村儿便是一片旷野，其间还要走过一段高高的“南堤”。隆冬时节，瑞雪纷飞，天地相连，既没有雨伞，又不能戴斗笠，女孩头上系一条方巾；而我们却戴着像电影《南征北战》里解放军的帽子。路上，我们会根据风向，或侧身垫步奔跑，或倒退着碎步小跑；一路追撵滚打，见到平展的雪地，展开四肢，直挺挺地扑下去，一个四肢伸展的“雪人”跃然眼前。</p>
<p>　　雪花飘飘，为我童年带来无限欣喜，却也曾给我少年时的生活带来过困苦。1965年的冬季，一场大雪，我住读在学校里，没有备用的鞋子，脚被冻伤，留下了难忘的记忆。即便如此，我对雪仍然一往情深。每至隆冬，总是期盼着“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；眼前总会幻化出雪花飘飘时，在村口前、篱笆边弄雪的情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