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香

襄阳城

<p>　　漫笔宪纲</p>
<p>　　有年早春，在南京秦淮河，逛花鸟市场。见一老汉卖花，小白花，四瓣，平淡无奇，索价却不低。问花名，说叫睡香。我问：“哪个睡？”老汉白我一眼，用带南京口音的普通话，加重语气回答：“睡觉的睡。”我心存疑惑，睡莲见过，却从未听说睡香。又问：“怎么这样贵？”老汉如果写文章，肯定是惜墨如金的高手，他只回答一个字：“香。”说来也怪，听他一说，顿觉花香馥馥，扑面而来。</p>
<p>　　也曾千里买花，但这次不行，公务在身。况且还要辗转沪杭，只好作罢。</p>
<p>　　归来闲翻书，清高士奇《北墅抱瓮录》曰：“瑞香枝干婆娑，叶深绿而边有白色，繁花成簇，香似薝蔔，极能透远。一名睡香，相传庐山僧卧岩石间，梦闻花香，觉而得之，故有此名。早春万卉未吐，以此花为梅之先驱。”</p>
<p>　　原来如此，睡香即瑞香，而且“香似薝蔔”(即栀子花)。是我孤陋寡闻，老汉并没说错。</p>
<p>　　偶阅宋人陶谷所撰《清异录》，方知高士奇睡香之说由此而来：“庐山瑞香花，始缘一比丘，昼寝磐石上，梦中闻花香酷烈，及觉求得之，因名睡香。四方奇之，谓为花中祥瑞，遂名瑞香。”</p>
<p>　　如此说来，睡香花果真神异。有这样的传说，贵一些也就不以为怪了。</p>
<p>　　结识睡香花，才知道，它的别名真不少。《群芳谱》谓之麝囊，《花镜》称作蓬莱花，《中国花经》，叫它风流树。清代屈大均的《广东新语》，则名之为雪花和夺香花：“乳源多白瑞香，冬月盛开如雪，名雪花。刈以为薪，杂山兰川芎之属烧之，比屋皆香。其种以孪枝为上，有紫色者尤香烈。杂众花中，众花往往无香，皆为所夺。一名夺香花，干者可以稀痘。”</p>
<p>　　我不禁感慨：同是睡香，一地“谓为花中祥瑞”，一地则“刈以为薪”。贵贱迥异，判若云泥，幸好花香无甚区别。</p>
<p>　　睡香根、茎、叶、花俱可入药，性平，味甘辛，功能清肺利咽，活血化瘀，祛风除湿。而且“干者可以稀痘”，就是能治痘症。花可赏，香可闻，还可治病，称睡香为祥瑞之花，名副其实。</p>
<p>　　《中国花经瑞香》云：“瑞香科，睡香属。常绿灌木。小枝带紫色。叶互生，长椭圆形，表面深绿色，全缘。花密生成簇，白色或带红紫色，有芳香。”</p>
<p>　　也有异种。清周亮工曾著文道：“《墨庄漫录》载襄阳唐氏瑞香一株，面阔一丈二三尺，婆娑如盖，下可坐胡床。又李居仁言，舒州山中深岩间，附石生瑞香一株，高二三丈，下可坐十余人。”这哪里是灌木，分明是小乔木。文中没说花是什么颜色，我却无端觉得，这两株瑞香，开得都是白花。</p>
<p>　　中国共有30多种瑞香。常见的有黄瑞香、尖瓣瑞香，橙黄瑞香，凹叶瑞香，甘肃瑞香……还有一种金边瑞香，出类拔萃，堪称佳品。但不知为什么，我最喜欢的还是能夺众花之香，盛开如雪的白瑞香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