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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荆楚网--楚天都市报</p>
<p><img src="http://news.cnhubei.com/news/xwhbyw/../ctdsb/ctdsbsgk/ctdsb26/201007/./W020100711346501938951.jpg"></p>
<p><img src="http://news.cnhubei.com/news/xwhbyw/../ctdsb/ctdsbsgk/ctdsb26/201007/./W020100711346501936604.jpg"></p>
<p>对话背景:连续两届夺得CCTV青歌赛原生态唱法金奖,贺沛轩和他的团队统帅的湖北军团笑傲江湖。7月5日晚,省里为新科冠军“撒叶儿嗬”举办庆功会,这个农民组合一曲《螃蟹歌》,技惊四座。“伯乐”贺沛轩,在舞台下抱手而立,浅浅地笑着。</p>
<p>从1984年起,贺沛轩连任13届青歌赛湖北总导演。从找演员,到写歌编曲排舞,再到比赛,甚至准备演员答评委问,事必躬亲。受其栽培,湖北“土苗兄妹”“撒叶儿嗬”组合在余秋雨的文化测试中,屡屡夺得满分。“剖开我的血管,里面流的都是包谷酒。”贺沛轩用节奏说话,用诗意思想,用爱表达。他用26年圆一个梦,只为让中国了解文化湖北。</p>
<p>贺沛轩,土家族,国家一级导演、词作家。湖北广播电视总台电视综合频道副总监。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,湖北省音乐文学学会副会长。连任13届CCTV青歌赛湖北赛区总导演,打造出“土苗兄妹”“撒叶儿嗬”两个原生态金奖组合。创作歌词一千多首,个人获奖音乐作品《藜蒿菜》(作曲)获文化部民族艺术歌曲大奖并收入全国音乐教材;《叫一声我的哥》(作词)获全国“五个一工程”奖和“金鹰”奖;《入党申请书》(作词)获团中央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两次获得湖北省委宣传部文艺精品个人突出贡献奖。</p>
<p> 农民排舞难如绣花</p>
<p>问:今年你领队的撒叶儿嗬组合在青歌赛上斩获金奖,作为恩施老乡,我的欢喜里更多的是自豪。农民的舞台在山水之间,伙伴儿是农作物。聚光灯下的撒叶儿嗬组合如此的自然洒脱,这让人联想,他们是农民吗?</p>
<p>贺沛轩(以下称“贺”):是农民,地道的农民。我见过他们在农田劳动,还坐过他们拉纤的船。你说到自如,其实他们前后两届参赛心态是不一样的。第一届去,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,放开搞,很野;经过大场合的历练,就不单纯了。这次去,一上场,面对四五十位评委,个个浑身发抖。特别是唱第一句,总出状况。我问领唱谭学聪,你是不是获奖心切?要不要请心理医生?他说,“县里很支持,上一届参赛一天补足40元,这次是每天补80。怕唱砸了对不起县领导,对不起恩施人民。”加上省委宣传部、总台和频道领导的高度重视,这些农民心理压力就大了。</p>
<p>问:其实,还是很朴实。怯场怎么办呢?</p>
<p>贺:我跟他们说,放开搞,就把台下哪些人当成和你一起放羊的人。在冲金的比赛中,为了帮他们过“第一句”关,我没让谭学聪单独出来先喊一句,而是让两三个嗓子好的伙伴跟他一起喊。只要第一句喊出来,后面不成问题。</p>
<p>问:跳舞恐怕也是问题,谭学聪说他的排练就像绣花。男人绣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。</p>
<p>贺:是的。他们自由惯了,在田坎上,可以随心所欲。毕竟在舞台上,就不能像农村那样,脱缰的野马。因为人高矮胖瘦不一样,我要求7个人,摆的幅度,手拿抬杠的高矮要一样,训练时就用尺子靠。一个动作,一个人不整齐,6个人陪着搞。开始是不习惯的,都搞哭了。住在酒店,床、厕所、楼梯的过道里,都是我们的排练场。真弄整齐了,就产生了美感,确实蛮震撼。</p>
<p>问:撒叶儿嗬上一届拿了第七。露了脸也就不新鲜了,为何这次还要去?</p>
<p>贺:上次他们是受了委屈的,很多评委很欣赏他们。当时我们有土苗兄妹和撒叶儿嗬两个组合,因为央视大赛组委会规定,一个地方不能有两个或者两个相同民族的节目进前六。留谁?一个客观的原因,土苗兄妹里王爱民年纪大了,下一届就超龄了。所以,撒叶儿嗬组合就做出了牺牲,我说第14届我履行自己的承诺,带领你们继续去冲金。土苗兄妹组合很棒,最后拿了金奖和最受观众喜爱奖,这是青歌赛历史上第一次组合最受欢迎奖。</p>
<p> 山巅喊出男声女腔</p>
<p>问:看过一期青歌赛,谭学聪的那一嗓子纤夫号子,男声女腔,比专业还专业。把那些野嗓子变成艺术家,我想知道你们在后台做了怎样的工作?</p>
<p>贺:你也是土家族,也知道咱们恩施峡江,山高耸,入云端。你在山这边,我在山那边,喊得答应,走到一起要一天。通讯闭塞,沟通全部靠喊,喊多了,就形成一个高腔,男声就像女声,就形成了男声女腔,那不是矫揉造作唱的。</p>
<p>上世纪80年代我拍摄电视剧《血溪》,在神农溪听到谭学聪“卖唱”,高腔里那种韵律,天籁般,太让我吸引了。他那时的声音比现在好得多,每天只要有游客下船来,请他他就唱,一天唱十几场呀,嗓子不嘶不哑,这让我们专业搞音乐的人很震撼。当时就想,我们怎么可以找到机会把他推出来。终于从第12届青歌赛开始新设了原生态唱法,我第一个想到了他。立即和作曲家王原平等去巴东,找了四五十个人,一个一个唱,选了6个人做谭学聪的伴唱。</p>
<p>问:临时组成一个团队,默契如何形成?</p>
<p>贺:这些农民,开口虽然没有校音器,没有那种音高的概念,但他们的血脉里面形成了一个固定的音高,发出来的高音之纯正,不管胸腔共鸣、口腔共鸣、脑腔共鸣,都非常科学,比专业不差。声音气场在,7个人在一起,只要一个人开口,随时随地,音高不会跑。评委孟新洋教授点评撒叶儿嗬组合,说谭学聪他们的声音开口就是海G以上,比帕瓦罗蒂的声音海C还高一个纯五度。</p>
<p>问:难道一点包装也没有?</p>
<p>贺:有包装。既然搬上现代化的舞台,就要从舞台形式和调度上创新,以求与当下人们的审美节奏和情趣相吻合。比如新疆的十二木卡姆,的确是世界的文化遗产,但演员坐在那唱7天7夜完全相同的调子,就会让人感觉疲惫,同时就会影响比赛的分值。</p>
<p>问:包装了还是原生态吗?</p>
<p>贺:问的好。我们的回答:是!包装生活,高于生活,但最后必须还给生活。最初我们也有个误区,为了提高,希望有点美感的东西,将原生态唱词记录,按照现在作词规范,修改了,句式长短,包括衬词都遵循传统。可给这些农民一唱,他们唱得都别扭,唱得不舒服。最后,我们妥协了,还回去,除了把一些荤的唱词去掉,严格遵守几千年来农民在劳动中自己总结出的节奏感,丁点不变。表演中不是有倒酒嘛,有人建议是不是带点矿泉水上去代替酒,我说不行,必须用白酒,只有闻到了那酒气,才有那个状态。他们把石头当花轿,抬的是幺妹,那种幽默、风趣和轻松油然而生。</p>
<p>贺氏诗意打动秋雨</p>
<p>问:连续两届青歌赛,湖北的原生态都拿了金奖,你这个伯乐功不可没。</p>
<p>贺:当年把土苗兄妹搬上舞台,两男两女组合我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。疑虑在什么地方呢?因为原生态的评委个个都是学究,个个都是钻牛角尖的,咬文嚼字的。当时就有风声:说你一个民族没整通透,怎么把两个民族整到一起了。</p>
<p>问:你必须回答这个疑问。</p>
<p>贺:是的。文化本身有个先入为主的问题。解决先入为主了才会产生认知度,观众和评委打分时,才会“一视同仁”。比赛时,主持人董卿跟选手有对话,我就跟“土苗兄妹”吴娟说,今天对话太关键,不能被董卿牵着鼻子走。我跟吴娟编了四句话:“土家是一盆土,苗家是一棵苗,苗在土里长,土苗不分家。”无论董卿说什么,你就先说这四句话。</p>
<p>问:一箭双雕。那今年谭学聪答余秋雨问,是不是也是你帮忙打的腹稿?</p>
<p>贺:对。因为是直播,比赛前一天,余秋雨就给了选手两个考题,一个是“教我唱歌的那个人”,一个是“和我唱歌的那个伙伴”,叫大家准备。我比较喜欢余秋雨,读了他很多书,分析余秋雨的爱好和审美,认为他是比较小资的大学者,很在乎意境和浪漫。当晚,推敲余秋雨给的两个题目,写下答词,还不能要谭学聪背,于是就用农民的语气与谭学聪交谈,说“教我唱歌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群人,这一群人是纤夫;还有一条江,就是长江边上的神农溪。”谭学聪自己发挥得也好,他把自己从小光屁股在神农溪边,跟纤夫父亲学唱歌的唱词也抖落出来。当他话音一出,一群人,一条江,光屁股,画面感就出来了,余秋雨被吸引了,给了满分。</p>
<p>问:土家族很淳朴,淳朴就是要真。为了比赛,用心去和评委角力。你不担心谭学聪的诗意让人觉得不淳朴吗?</p>
<p>贺:不怕。因为我是土家人,我和这般土家人一起来彰显我们土家人的豁达、聪明、快乐。作为领队,我和我的团队是一个整体。</p>
<p>每个人都有功利思想,只要是有呼吸的人,都有。巅峰决赛,零点几分,就可能与金奖失之交臂。这个时候不能考虑太多。那种对话是为了得到分。现在得到奖了,我对谭学聪说,你在舞台上要做到一个字是:真;两个字是:朴实;四个字是:我是农民。不能华而不实。把本真丢了,这个组合就不存在。</p>
<p>报答养育我的山水</p>
<p>问:两届青歌赛,原生态组合你都从恩施选,是不是与你是恩施人有关?</p>
<p>贺:美不美家乡水,眷念故乡嘛。我就是土家汉子,剖开我的血管,里面流的都是包谷酒。撒叶儿嗬为什么会形成?因为我们那边山大人稀,聚会到一起很困难,谁家老人仙逝后,给了一个五岳四山的人聚会的理由。不光跳的人忘我,看的人也忘我。只要谁家做道场,小时候,我是翻山越岭撵着撵着看跳丧。因为知根知底,我知道撒叶儿嗬在舞台上会呈现什么样的状态。</p>
<p>问:血管里流的都是包谷酒,让我想起余光中对李白的唱颂“酒入豪肠,七分酿成了月光,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,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。”</p>
<p>贺:我说的也许有点过。我也写了不少江汉平原的歌,如《洪湖岸边是我家》《我的江汉大平原》等,总觉得江汉平原一马平川,让我没有起伏。写多久,就“坐多长时间飞机”,否则不能见其辽阔。总鸟瞰着,没有把自己融入,不落实。我只要回恩施,顿时神清气爽。我时常开车回老家景阳河,呆两天。</p>
<p>问:大山是景,也是闭塞的屏障。在我们那样的穷山沟,谁给你艺术的启蒙?</p>
<p>贺:父亲。因为乡村缺老师,父亲不仅教语文,还教音乐、体育;再就是知青。武钢的3个知青下放到我们生产队,其中一个拉小提琴,我没听过那样的声音。现在回想她拉得很差,全部是毛主席语录歌,但当时我听就是天籁之音,从此迷上音乐。父亲拿出他一个月40多块钱的工资,给我买了一把二胡,约法三章,“星期六回家,你在山上放牛放羊,我必须听到你的琴声,听见你的笛子声……”我也有狠劲,二胡拉的是我们景阳河最好的。1977年恢复高考,我也进了考场,每门试卷都只写了个名字,坐满半小时,交了白卷,走了。</p>
<p>问:为什么?</p>
<p>贺:那个年代山里孩子走出大山我以为就两条路可行:一是当兵,二是考大学。当时我两个机会同时来临,但招兵在先(而且是文艺兵,还可很快拿工资),高考在后。而我招兵的体检都通过了,我就想早点出山。</p>
<p>知青下放到我们山寨,他们把先进的文化带进了封闭的山村,那是文化的渗透、文化的启蒙。小时候的举动、顽皮,为我现在的创作留下一大笔财富。每个人都是一个文化的使者,我应反哺,报答养育我的山与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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