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<p> 梁 萧</p>
<p> 近日书友脉望先生来蔽舍朗润书屋闲话读书,谈及20世纪中国文化巨人、国学大师,如数家珍,蔡元培、章太炎、王国维、鲁迅、周作人、熊十力、陈寅恪、胡适、钱穆、冯友兰等,脉望对他们的学术成就赞叹不已,又对他们的性格命运感叹万分。</p>
<p> 陈寅恪是近年来中国文化界、学术界热点人物之一,一部《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》引得洛阳纸贵,难道“陈寅恪热”真的是空穴来风吗?</p>
<p> 陈寅恪的学问博大精深,他的同事同行无不对他的学问推崇备至,著名历史学家郑天挺曾说:陈寅恪是“教授之教授”。吴宓知识渊博,但他独许陈寅恪,也曾说:“合中西新旧各种学问而论之,吾以寅恪为全中国最博学之人。”抗战胜利后,陈寅恪应牛津大学之聘,主讲东方汉学,全欧汉学家云集奥格司佛,史学家陈衡哲说:“欧美任何汉学家,除伯希和、斯文赫定、沙畹等极少数人外,鲜有人能听得懂寅恪先生之讲者。”</p>
<p> 陈寅恪一生桃李满天下,许多学生成为世界知名学者,如劳干(美国)、罗香林(香港)、蒋天枢、刘节、季羡林、邓广铭、周一良、王永兴……这些陈门弟子,在印度学、梵学、敦煌学、魏晋南北朝史、隋唐史、宋史、诗经研究、边疆史地等诸多领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。就连青年俊彦钱文忠都是陈寅恪的再传弟子。</p>
<p> 虽然陈寅恪学问精深广博,但他绝不是一个沉湎于书斋的“冬烘先生”,他一生不参加任何党派和政治,但十分关心国家大事,对古今中外历史和政治有着深刻的洞察和识见。“九一八”事变后,陈垣和陈寅恪治学方向作了改变,陈垣注意到民族气节,陈寅恪讲政治制度,两人都不再治考据而讨论大的问题。抗日战争期间,蒋介石几次辗转托人请陈 寅 恪 写 《 唐 太 宗传》,蒋的用意,陈明烛在胸,坚决拒绝。</p>
<p> 1948年,北平被人民解放军重重包围,兵临城下,陈寅恪被国民政府作为“重点抢运学者”,但他坚拒飞往台湾,而栖身于远离政治中心的广州岭南大学(后并于中山大学),体现了一个正直学者的骨气。全国解放后,执教于中山大学的陈寅恪受到党和政府的亲切关怀,许多党和国家领导人对陈先生礼遇有加。陈毅、陶铸、周扬、郭沫若、胡乔木等都亲往陈宅看望。</p>
<p> 20世纪西风东渐,各种西方思潮涌入中国,共产主义、自由主义、实用主义等不一而足,陈寅恪以他“深厚广博的历史学和人类文化知识为参照系,去审视、判断客观事物”。“因而他有勇气、有坚定的信念,坚守自己的观点,这就是他被身后几 代 人 所 敬 服 的 地方。”陈先生力主中国文化本位主义,他认为文化有特性,东西方文化不必互斥而应共存。中国可以接受西方文化,但西方文化不能取代中国文化,这是一种“文化多元化”的观点。如今我们在中西文化融合的时代,回头看陈先生的文化观,能不钦佩先生的远见卓识吗?今天有多少先生的“后世相知”在传承着他的文化思想。</p>
<p> 陈寅恪晚年受到“文革”冲击,在身心遭受严重摧残的情况下含恨离世。陈先生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、彪炳史册的学术著作、傲视权贵的学人风骨、独立自由的学者风范、忧国虑民的入世情怀、传承文化的责任担当,无不向后人昭示:在中国传统文化断裂之时,陈寅恪勇于担当中国传统文化的“托命之人”。他终生坚持学术不受政治、宗教的干预,坚守学术研究的自由,正如他在挽王国维的碑铭中所叙:“先生之著述,或有时而不彰;先生之学说,或有时而可商。惟此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,历千万祀,与天壤而同久,共三光而永光。”</p>
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