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

襄阳城

<p>　　□吴强</p>
<p>　　一场突然而至的眼睛疾病，让爷爷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。那一年，爷爷刚满三十五岁，娶奶奶过门整整三年了。</p>
<p>　　为了维持生活，爷爷在一位远房亲威的帮助下，拜了当地一位极有名气的算命先生为师。爷爷头脑活泛、悟性极好，两年后便出师了。每次从外面回来，爷爷都会先美滋滋地坐在门槛上悠然地点燃一支烟，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，小心地摸索着，将其整理好后交给奶奶。有几次，我无意中发现爷爷偷偷地抽出几张钞票藏于床头。</p>
<p>　　在我八岁那年，我告别爷爷，跟随父亲去了十多里外的小学读书。一到周末，便是我最开心的日子。刚到家门口，等不及父亲停稳自行车，我便从车子上跳下来，推开院子的木门，直奔“灶屋”，揭开锅盖，拿起热乎乎的焦馍馍就往嘴里塞。</p>
<p>　　伴随着一阵阵竹棍敲击地面的“啪啪”声，爷爷总会及时地出现在我面前，堆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：“小强回来了？”说着，爷爷摸索着一把拉过我，把一捧糖果塞进我手中。</p>
<p>　　乡下孩子的学习在那时大多是没人管的，玩耍成了我们周末惟一的消遣。倘若货郎老人熟悉的叫卖声此刻忽然在村头响起，村子里就更加热闹了：女孩子们围着看发卡、皮筋儿；男孩子们挑选鱼钩、鱼线、花积团儿、弹珠(类似于跳棋的棋子)。我看着里面那一根根麻花儿，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，再也顾不上父亲重重的拳头，转身奔向了爷爷小屋的床头……</p>
<p>　　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星期后，竟然一切风平浪静。不同的是，爷爷从那以后不怎么抽烟了。渐渐地，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，爷爷的床头成了我实现一个又一个愿望的“宝地”，买陀螺、吃零食、购卡片……</p>
<p>　　一天，正当我在爷爷的床头“摸索”时，二婶家的院子里传来奶奶的吵骂声：“你个老东西还敢骗我？人家张二都告诉我今天给了你八块钱，你却说只给了五块钱！说，是不是又拿去买烟了？难怪这些日子每次交的钱都那么少呢！”听着奶奶一遍又一遍的诘问，我的心猛然一颤，手里的钱也悄悄滑落在了床头。</p>
<p>　　泪眼蒙胧中，我想起了爷爷以前抽烟时陶醉的样子，也想起好些日子没见爷爷抽烟了，想象着爷爷藏钱时一遍又一遍数钱的情景……</p>
<p>　　从此，我再没去过爷爷的床头。</p>
<p>　　如今，爷爷去世已有些年头了。每年清明和爷爷的祭日，我都会买一条好烟，悄悄地放在爷爷的坟头。或许只有这样，我才会稍稍心安一些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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