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好的朋友

襄阳城

<p>　　随笔凡 夫</p>
<p>　　孩提的时候，附近的中学经常放电影。在没有电视的年代，那可是最受人们欢迎的娱乐方式。每到周末的晚上，听说学校要放什么片子了，人们便慌慌张张地吃完晚饭，提着小凳，扶老携幼，倾家出动，像河水一样往放映场流。特别是夏天的傍晚，人们都拖着自制的木头拖鞋，满大街的“踢踏”声响成一片，散发着嘈杂，也散发着欢乐。说来有点不可理解，对这种热闹我居然毫无兴趣。我迷恋的是书。当时，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：电影虽然好看，但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。银幕上映什么，你就只能看什么，精彩的地方想再看一遍也不行。而书就不一样了，它跟朋友一样和你完全是平等的。一卷在手，坐着躺着，蹲着爬着，翻来覆去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。我交朋友喜欢那种随和的，不摆架子的，因此，在电影与书之间，我选择了书。</p>
<p>　　上小学校和初中的时候，好像没有正经走过路，没有正经吃过饭。那些书都是借来的，一两天看完了就得还。因此，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，我手里总捧着一本书，并练就了一套边走路边看书的本领。吃饭的时候，滕头上也总摊着一本书，筷子扒着，嘴里嚼着，眼睛始终不离开书。</p>
<p>　　乡下的大本头书很难借。我的许多文学常识，最初都是从小人书上得来的。附近的小街上有个小书店。小书店里经常卖小人书。小人书几分钱一本。我就利用替父亲卖菜的机会，偷偷地揣起几分钱，或者从父亲藏钢崩的干葫芦里悄悄地摸出一两枚，然后就跑到小书店里去挑小人书。什么《铁道游击队》、《红岩》、《山乡巨变》、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岳飞传》等等，其中的故事和人物都烂熟于胸。真正读到它们的原著，那是好多年以后的事。</p>
<p>　　正渴望读书的时候，遇到了“文化革命”，中外名著几乎都被贴上了“毒草”的标签，打入了冷宫。出版社不准出，书店不准卖，大人小孩子都不准读。“破四旧”把一本本崭新的中外名著打成捆，甩上汽车，运到造纸厂打成了纸浆。在这期间，我通读了“毛选”四卷、《列宁选集》、《马克思、恩格斯选集》和中苏大论战的《九评》。有幸读到中外文学名著，那是粉碎“四人帮”以后。中国印刷总公司在襄樊有个直辖的六○三厂。人民出版社、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许多中外名著，都被安排在六○三厂印。六○三厂对书籍印刷装订质量把关很严，书籍上稍微有一点儿瑕疵，比如粘上了一滴油呀，卷了一个角呀等等，都在封底上加盖一个“内销”的蓝色印章，限制在内部出售。“内销”的书是不上柜台的。当时，书店管仓库的张会计很欣赏我对书的痴迷，对我特别关照。我买书大都是直接到书库里去挑。只要有新的中外名著出版，几乎是出一本买一本，其中大量都有“内销”的。当时我每月的工资只有二三十元，除了寄给父母十元和自己吃饭的开支以外，几乎全都用在了买书上。这一时期，可说是我文学知识的“恶补”期。原来无缘看到的中外名著，都是这一时期“恶补”起来的。</p>
<p>　　我看书有个习惯，发现有用的东西，随手就摘在一张卡片上。随着阅读量的增加，我的卡片渐渐地装满了几抽屉。于是，我就按内容把它们分成几大类，一大类再分成几小类。一天，我在整理这些卡片时，发现与名人有关的幽默类卡片居然有好几百张。我试着把它们编成一本书。这样，我编的第一本书《名人的幽默》，就由新华出版社出版了。</p>
<p>　　爱读书的人一般都伴随另外一个癖好，喜欢写写画画。我在读书的同时，也免不了染上了这一“癖”。初写杂文，后改写小说，最后把寓言作为主攻方向，说起来，仍跟读书有关。</p>
<p>　　每次到外地出差，我最大的爱好是逛书店。我的几个提包的提手，都是由于买的书太多太沉给压断的。上个世纪80年代初，一次在武昌儿童书店看到一本《中国现代寓言集锦》，买回去翻开一看，里面居然有我的寓言处女作《伞的风格》。《集锦》是我国出版的第一本现代寓言选集，从“五四”时期起，一直到二十世纪80年代初，共选入50位寓言作家的作品，打头的是鲁迅、郭沫若等文学巨匠。我的名字能和这些巨匠排到一起，使我吃惊不小。</p>
<p>　　我心里很明白，把小草和大树在一起，小草并不能变成大树，但是，小草能和大树排在一起，这却给了我巨大的鼓舞。也就从这时开始，我决定把文学创作的重点放在了寓言上。也就从这本书开始，我结识了它的主编金江先生，并通过他知道了中国还有个寓言文学研究会。在金江先生的介绍下，我加入了这个极有亲和力和创造力的组织，结识了一个又一个知名的寓言作家和学者，我的寓言创作也从涓涓小溪流入了滚滚江河，又从滚滚江河汇入了浩瀚大海。1987年，我的第一本寓言集《凡夫当代寓言》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。这以后，又先后出版了《狐狸的神药》、《100个动物寓言故事》等十多种寓言集，其中有200多篇被选入200多种寓言选集。有的选入了课本和课外读物——我写的书，也成了青少年的好朋友。</p>
<p>　　从读书，编书，再到写书，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，几乎都得益于书。</p>
<p>　　人生中，少不得朋友，尤其是有助于自己进步的益友。好的书籍，就是人生最值得珍贵的朋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