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给自己几次开花的机会

襄阳城

<p>　　周红南</p>
<p>　　朋友离婚了，那段时间颓废得一塌糊涂。</p>
<p>　　我最能理解他的心情，从农村凭着一支笔硬是写到城区一家好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位置上，老婆漂亮顾家，孩子聪明可爱；他们离婚的原因不是感情问题，也不是性格问题，仅仅是在对待朋友父母的态度上存在分歧而已。颇善言谈的朋友那段时间常常沉默寡言、目光呆滞。只要遇到我，他总要重复一句话：我也不愿意，实在是没办法，你说说，这是我的错吗。我理解他珍惜婚姻的诚意，也理解他选择离婚的方式，因为他真的“实在是没办法”。我更多地是劝他别在沉沦下去，否则下半辈子就毁在自疚中了。</p>
<p>　　那是15年前，我也刚参加工作，在一次新闻写作培训会上遇到了同样在乡镇刚参加工作的他，衣着朴实，一脸憨厚。我们住在一个寝室，通过交谈，我了解到他的兄妹多，父母为供他读书，到处借钱，曾给有钱的亲戚下过跪。谈到这，朋友双眼潮湿。他说，这辈子我一定要好好伺奉父母。</p>
<p>　　朋友的文字功底比较薄，之所以选择写新闻，就是想在关系密布的政府机关里凭能力另闯一条路。他知道自己的劣势没关系没钱，又不甘混耗下去，多学一门特长就是多给自己一次成功的机会。培训结束的聚餐上，有个编辑无意伤害了他。那编辑说，看了你交的稿子，基础太差，写东西这玩意不是谁都能搞的。朋友没有退却，没日没夜地学呀写呀投呀，终于，他的稿子开始发表，开始由小到大、由少到多，不到两年就成了镇上有名的笔杆子，特别是各类材料写作，连县政府的材料高手都折服。先是抽调，两年后就被安排在城区一家好单位办公室了。</p>
<p>　　由于他勤学、谦虚，“有本事”，发展潜力大，自然成为姑娘们追逐的对象。但一进入实质就又淡漠下去，因为他家里实在是穷，他结婚的唯一条件就是把年迈的父母接来抚养。别人就劝他“曲线救国”，把这条件先放放，等时机成熟了再说。后来，就听说他结了婚，老婆本就是城区的，还是独女，家境不错。但从他老婆的脸上，我看到了明显的不悦。果然，后来遇到他们办公室的同事，谈到他和他老婆老是为这事发生争吵，他老婆坚决不同意，每月汇回的费用也是控制，好几次他父母住院借钱都没敢通知朋友，怕他为难。</p>
<p>　　再碰到他的时候，正是他颓废得一塌糊涂的时候。他说为什么尽孝心就这么难，我父母为了我都给别人下跪了，他们老了，我却不能赡养他们。一边是父母，一边是老婆，在选择中，他受尽了煎熬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父母，而放弃了家庭。他说，如果我放弃父母就是背叛自己的良心，一辈子要煎熬，放弃老婆是因为老婆的固守，我痛苦，她也痛苦，她还有机会去选择。朋友离婚后，独自搬到单位宿舍住，知晓内情的给予同情、支持，但还是有很多流言，说他是陈世美，领导也开始疏远他。我那时也给他帮不上什么忙，只会劝他慢慢来，以后会好起来的。他也有欣慰的时候，就是一发工资就悉数寄给父母，有了空闲，就把父母接到城里来转转。再后来，就听说他辞职去了浙江一家报社，混得还不错。</p>
<p>　　去年的一天，朋友突然在QQ上告诉我，他又要结婚了，按揭买了房子，准备把父母接过去。我问，那你现在的老婆愿意吗。他给了一个夸张的笑脸表情，说还是他老婆主动要把他父母接去尽孝的。</p>
<p>　　春节的时候，朋友携带新婚的老婆回来了，是回来接父母过去的。他的变化让我欣慰：精神饱满，意气风发，恢复了畅谈的姿势。他说，从学些新闻到工作中的得失以及婚姻的辛酸甜蜜，我们有太多的冬天，还好我没生活在过去那颓废的状态中，不然真像你说的这辈子算完了，人呀，还是要多给自己几次开花的机会。</p>